【歡迎轉載】
第六篇 八載空閨妻持家孝親，終求去
第43章 愛妻與我訣別
自從轉回【南越】家人第一次來探之後，妻及兒子每兩三個月之間便來【探養】一次。我們開始有機會說一些想說的話。負責【探訪室】之幹部逐漸寬容些，也可能是因為人數已遠不如第一次會面時的人潮洶湧，幹部不再總是坐在我們旁邊，且容許我們拖長見面時間，遠超過寨規定之二十分鐘。
l 我與愛妻的不了情
從此時起，我方感與妻比較親近。但我又隱約發現有什麼東西正要分離我們，我無法解釋我的感覺。妻看來仍是那麼單薄，至少外形便是這樣。妻仍是我深愛的人，不過，反過來，她便不一定了。妻的神色較以前自信，我想她事實上不再如前那般【單薄】。妻不再需要我，相反的，需要她的人正是我。
我也不知道是否因【愛情】或因古來的【倫理觀念】認為婦女要三從四德，硬是將夫妻綑綁著。我替妻感到可憐，她因我而枉費一生。我偶爾也對妻提及雖然我仍十分愛她，但，我不希望她成為我的附屬物，因我不知道我何時方獲釋放。我很希望獲釋，然而，一切都不是我能控制的。我只期盼妻子教養我們的兒子成為一個在【新社會】有用的人，如此而已。
1983年底，寨開始准許剛從【新立寨】轉回南部的新寨員可以【通宵探養】。以前，此辦法只有獲准特別寬待的寨員才享受得到，諸如【隊長】、【競賽組】、及各替共幹辦私事的寨員。
l 妻邀我至少要有一次【通宵探養】
我妻邀我想辦法向幹部要求讓我們至少要有一次【通宵探養】，以便我們有機會傾訴自我長時間離家之後所發生的各種事情。我不知道因何妻子的意圖反而讓我【憂心】。
這時我們隊的【管教幹部】名叫阿四。他正要我為他做一些私人事情。他說除非我是隊長或副隊長，他才能幫忙，因這是寨【監視組】的規定。他於是為我製作一個新頭銜：【負責寨員生活之副隊長】。於是，在1983年10月妻子與我第一次在寨內【通宵探養】。
提供寨員及其家人作【通宵探養】之【探養房】，是在【探養區】對面圍籬內的一間茅屋內。茅屋兩端有四房供探養，中間另一房間供幹部使用。【探養房】是一正方形小房間每邊約三公尺，牆壁以樹葉建造，黏土地板。只有一鋪小床一張草蓆及一張沒有坐椅的桌子。屋頂下吊掛一盞電燈提供全房蠟黃的光線。
此夜，愛妻說了很多自她離開【朱文安中學】回家生產時起，有關她的生活情形。不過，妻子主要是希望我對我的家人【說項】，准許她回娘家與其家人過活。
我早就知道有關我妻與【家人衝突】之事，不過，因妻子個性溫和，極易與人相處，我總認為妻可以超越障礙，化險為夷。與妻在一起，整夜聆聽她的說詞，加上房外蟋蟀、昆蟲的呻吟聲，我無法入睡。
l 我知道我將失去妻
次日下午勞動後回寨，對於愛妻一夜傾訴，我想了很多。我猛然發覺有些東西【不妥】，我必須在即將到來的日子要處理。那絶不是處理普通簡單事情。我不能拒絕妻子的要求，但，我知道【我將失去她】。我不能太自私，八年等待對於我妻確是太長。妻子應有她的私生活，其中包括沒有我。這件事，妻子可以自行處理，她卻事先徵求我的同意，反而讓我陷入進退兩難的窘境。
我仍深愛我妻，但我又不希望她因我而耗盡青春。妻子可以趁現在三十二歲的年華開始她新的人生，否則便一切太晚。我打定了主意，遂執筆寫信回家。
兩個月後，妻子又來【探】我。對於我的決定，她感謝了我。這晚，我們【再纏綿一夜】，不過，這可是最後一次！妻子已搬回娘家了。
再三個月，妻子再來【探】我。然而，這次妻子不願與我共宿，她告知我她正準備跟她的【表兄】去外國。
l 愛妻獨守空閨八年，終於難忍孤寂而琵琶別抱
我妻稱她的【表兄】在1975年時便已疏散到美國，現正打算資助擔保她赴美相聚。我完全不知道她有這位【表兄】先生，我想我也不需要知道。唯一我知道的是這次是妻子最後一次來【探】。此刻，雖然妻仍在【探養房】且坐在我身旁，不過，她看來與我已變得很遙遠。她的服飾也顯得比以前高貴。
一般【探養】時間剛結束。雖然我已向幹部請准【通宵探養】，但妻子一定要離去。妻子沒有對我說【訣別】一類的話，但經由她的態度，她已說了。我必須接受任何發生在我身上的事，因【國家滅失在共產手裡，便是失去一切。】
在這次最後的會面，我妻拜託我在【允准兒子與妻子到外國】的證件上簽名。我等候簽名，但久候不見踪影。我知道一旦我簽了名，我將連兒子也失去。不過，只要她們母子生活過得較愉快，縱使我失去所有，我也願意。我已寫了很多封信給妻子，但都撕掉。我不想我一直是妻子往前行的絆腳石。妻子失去了【八年長的歡樂】應得到補償。
我究竟還要被關多久？沒有誰能回答。妻子其後寫給我的一封信述說她要【實現眼前的現狀，不能浪費時間等候虛無縹緲的將來。】妻子的話十分正確。這便是我收到來自妻子對我的【訣別】。
l 我被【人】棄，我遂棄【菸】
為了刻骨銘心，我決定【戒菸】。我將所有菸草送給獄友，並對他們說從此以後我不會再放一根菸在我的嘴唇之上。對於一個如我這樣的癮君子，戒菸絶非容易之舉。然而，我決定務必做得到，以便證明一般人認為：【只能抛棄愛人，不能放棄吸菸。】的觀念是錯的。
【她已抛棄我，我放棄吸菸！】我認為這當是我終結愛情的方法。然而，天涯地角有窮時，此情纏綿無盡處，在我往後的九年【勞改歲月】裡，妻子形骸一直縈繞腦際。那只是【訣別】，尚非【永別】！
【下接第44章】
u
譯者「郭金燃」之e-mail address為：a699300@gmail.com
歡迎讀者聯絡及指正。